冬天里,白菜派上了大用場。炒白菜、熬白菜、腌白菜、涼拌白菜、白菜包子、白菜餃子,甚至豬雞羊也有了白菜幫子吃。不知多少年了,白菜一直是家鄉(xiāng)人冬天的主菜,在生活中挑大梁。
每年“三伏”前后,家鄉(xiāng)人選用新鮮的白菜種子,撒播在預留的田地里,三四天工夫,小苗兒便齊刷刷鉆出地面,星星點點的幼芽,顯得羞澀、好奇,懵懂的樣子。小苗兒初生,毛毛茸茸,綠綠嫩嫩,長得密擠了,就間下一些,留下的則團結如一,繼續(xù)生長。小苗兒再長一些,又密擠了,就再間下一些。如此三五次之后,才可以留單株。白菜喜水喜肥,不厭其多,精心澆水追肥,防病治蟲,讓其長成肥碩的大白菜。
晚秋時節(jié),白菜壯足了心兒,一棵棵包得緊緊實實,葉多幫大,是該收獲的時候了。用鐮刀將成壟的大白菜砍倒,在地里晾上幾天,稍稍散些水份,就可以把老菜幫兒掰去,將多余的葉子摘掉,于是就成了一件件干凈水靈,潔白翠嫩的藝術品,可以回家儲藏或是裝車上市了。
隆冬北風呼號,地里凍得似鐵板一樣瓷實。這時取出美人般窖藏的大白菜,看看下半部白如凝脂,上半部青如翡翠,敦厚中顯露端莊,端莊中蘊含秀麗,秀麗中透出嫵媚。經(jīng)過窖藏,去除了青澀味兒,白菜格外爽口好吃。
冬天的家鄉(xiāng),飯食幾乎都與大白菜有關系。包餃子,包包子,白菜豬肉餡兒,或者干脆不用豬肉,單純的白菜加上韭菜蔥花做餡兒。吃起來光滑酥脆,味美新鮮,伴著“咯吱咯吱”的聲響,滿嘴的清香。
我喜歡水煮白菜,涼拌白菜心,麻辣白菜,白菜豆腐湯,更喜歡醋溜白菜。老母做的“醋熘白菜”尤其拿手。做法是:將白菜心切成寸塊大小,紅辣椒切段,鍋里加菜籽油上火燒熱,放花椒炸一下?lián)瞥?,再放入辣椒段、蔥花、姜絲、白菜,大火煸炒適度,加醋稍烹一下,放糖,加精鹽、味精,慢火稍煨,勾芡,淋香油出鍋即可。
白菜不愧菜中謙謙君子,樸素淡泊,可煎炒,可熬燉,可生食,經(jīng)得起煎熬,耐得起磨煉,受得起寵辱,與其他菜和諧相處,共同搭配出色彩各異、味道迥異的菜肴,既入尋常百姓餐桌,又可登大雅之堂,能在普通的舞臺上,演繹出精彩的故事。
人們予白菜很高的評價:“白菜是個寶,賽過靈芝草”、“白菜蘿卜湯,益壽保健康”、“魚生火,肉生痰,白菜豆腐保平安”、“白菜可做百樣菜”、“種一季吃半年,從冬可以吃到春”、“立冬白菜賽羊肉”、“百菜不如白菜”。蘇東坡有詩云“白菘似羔豚,冒土出熊蟠”,將其比作羊羔和熊掌;韓愈也說“早菘細切肥牛肚”,贊其賽過牛肚。除去白菜,還有哪個菜有如此殊榮?
也許人的習慣一旦養(yǎng)成很難改變,我喜歡家鄉(xiāng)的大白菜。每每,吃到新采摘的大白菜,心里都溫溫暖暖,感慨萬千,充滿感恩。夢里醒來,白菜的滋味,依然是童年的味道。